日本佛教史


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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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代佛教學術叢刊第82期(1980.10)





、古代的日本及其初期的佛教



(一)日本及其人民



  日本的地理環境 日本與中國,僅一衣帶水相隔,乃係同文同種的兄弟之邦,故以中國人讀史,頗感親切;日本人讀了中國史,方知其與中國文化有息息相通之誼,唇齒相依而發揚光大。但以日本人寫日本史,不免民族自尊的主觀色彩,而失之於偏頗。日本佛教之成長,賴於中國的輸入者,自隋唐以迄晚清,未嘗間斷。其為本國之開創,實在不多。然於日人所寫的日本佛教史,大多強調自國先賢的成就,而輕淡中國古德所賜的功績。


  日本在地圖上的位置,北方遙望蘇聯,西邊隔日本海而與朝鮮半島對峙,西南越過東海又與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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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呼應,東方則為太平洋。她是一個島國,自北而南,依次由北海道、本州、四國、九州等四個大島及其附近的許多小島,組成一個蠶形的國家。有人說她像一彎新月,實則更像是蠶。中國地圖像桑葉,蠶則以桑葉為其營養而繁殖滋長。她的面積共為三十八萬二十餘方公里,與中國的四川省相當。


  日本境內,山嶽聳立,以本州的富士山主峯,為其國家精神的象徵。河流湍急,地殼脆弱而時有地震,所以養成勇敢進取而心胸偏狹的民族性。唯其氣候溫和,草木茂盛,景物宜人,有東方的瑞士之稱。


  日本的民族 根據學者的考察,當中生代時,日本島嶼本和中國的東部及韓國相毗連,但至新生代的初期,亞洲東北部與美洲的西北部毗連之處,被海水沖斷而成為白令海峽;日本西部與亞洲東部的相接之處,也因地殼變動而陷落,成為日本海。


  日本列島與大陸斷絕後,在長時間中,恐即成為無人的荒島。據近代考古學家及人類學家研究,日本始有人跡,是在新石器時代的末期,距今約為三千年前。


  考察日本的民族,亦頗複雜,大致上可分三大系:


  一、舊蝦夷族:這是白種人,自亞洲西部,經西伯利亞,從庫頁島而至日本。現居日本東北一帶的蝦夷族,即為此族的後裔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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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二、通古斯族:原居亞洲西部,分先後三批移殖日本。第一批約與蝦夷族同時到達。第一、二兩批是零星的少數,第三批是大量的。一、二兩批稱出雲族,第三批稱為天孫族。天孫族藉武力與智力的優越,以大和地方為根基而經略列島,奠定了國家的基礎。此族即是日本民族的主幹,稱為大和民族,稱為原日本人(Proto Japanese)。


  三、其他的少數民族:這是到達較晚的外來移民,其中包括由南方渡海而去的印度支那族(Indo-Chinese)、印度尼西亞族(Indo-Nesians)、尼格利他族(Negrito)、馬來亞族(Malayans),以及由中國本部經朝鮮半島去的漢族。日本史上,被稱為準人、熊襲、國栖、佐伯、八掬脛、肥人、飛鱓人等。就是指的這些民族,日本人喜稱之為「歸化人」。


  中國去的日本人 由中國的史書中看,有個家喻戶曉的「徐福入海求仙藥」的故事,徐福受秦始皇派遣,率童男女數千人,入海求蓬萊神山及仙藥,竟爾一去不返,不知所終。後來傳說,徐福到了日本,成了日本人的祖先,並且在日本也真有徐福的墓。但經近代學者的推想,徐福去日本的故事,未必實有其人,卻確有其事。他是中國人逃難避亂而向日本移民的象徵。西周之初,東周之末,中國內亂頻仍,人民不堪虐政的壓迫,相率而避難於日本,或經朝鮮半島而至日本。「徐福」為避秦始皇的暴政,所以藉神話傳說以說明史實。因此,根據近代學者研究,日本的出雲族,便是「秦」系的中國民族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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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中國秦系的移民,對日本文化的貢獻極大。他們多業蠶桑與絹織,聖德太子非常讚美他們開發日本經濟之功,歎為「國家之寶」。他們後來因居邑封地而受姓的,有波多、波田、惟宗、時原、香登、高尾、已智、山材、櫻田、三林、長岡、奈良諸氏。


  漢人東渡者,據源光圀大的日本史氏族志蕃別漢土條所載:文、淨野、武生、櫻野、古志、栗栖、高道、檜前、桑島、豐岡、下日佐等十一氏為漢高祖之後。又有漢靈帝的苗裔,坂上、文部谷、山口、大藏、池邊、木津、高田、井上、石村、高向等三十七氏。實則,華人之東渡而入籍日本者,歷代以來,已不知凡幾了。


  日本人的宗教 日本古代,一如其他原始民族,宗教信仰是由自然神的崇拜而至祖神及英雄神的崇拜。他們崇信的自然神,包羅日月星辰、山川草木、禽獸蟲魚、宇宙萬象,均在崇敬之列,號稱八十萬神。其中以農神的崇拜,尤佔優勢。在鄉村之中,春季有豐作之祈願祭,秋季有收穫之感謝祭。


  同時,對於建立功勛的明君賢相,以及出類拔萃的英雄豪傑,他們也被視之為神。


  正因為把偉大的人物神格化了,日本各大族為了自我抬高自族的地位和出身,編造出種種祖先的神話傳說,並使各大族之間結合成為一個美麗的開國神話。


  據日本古代傳說,天地初開,有七神相傳,稱為神世七代。又生八大洲,最後生天照大神、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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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讀尊、素盞鳴尊。天照大神乃教民耕作、養蠶、紡織等業。天照大神之孫瓊瓊杵尊。又叫做天孫,天孫的後裔,便是天孫族;由素盞鳴尊自高原天逐降出雲,其後裔便是出雲族。大神賜天孫鏡、劍、玉之三種神寶,天孫即率其兒到日向地方建都立國,這就叫做天孫降臨。


  日本的第一位神武天皇,是天孫的重孫,故自有天皇之後,又分成兩大氏族,由神武天皇延續下來的後裔,稱為皇別氏族;由天孫直接延續的其他後裔,稱為神別氏族。於是,日本人在宗教神話的基礎上,便分裂為好多階級。天孫族至尊至貴而有與生俱來的優越感。


  他們的天照大神,乃是女性的日神,所以自稱為日本國,並以紅日作為他們國家的徽誌。


   他們,敬畏神威而感謝神恩,古代的社會,是採用「祭政一致」的方式。天皇是政治領袖,也是宗教領袖。皇居即是神宮,天皇被視為神。這種情形,到了武家政治時代,一度中落,明治維新之時,又復抬頭而形成對外擴張的侵略勢力。第二次大戰結束,日本無條件投降,天皇才又回復成了人的身份。但是,日本民族對於天皇的敬信,由來已久,故仍未便廢除。可見其基於宗教信仰的力量,是何等的深遠。





(二)日本佛教史的開始



  日本的歷史 日本之有信史,是從聖德太子的時代開始。因為在此之前,日本尚無曆法,年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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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也無從記錄。到推古天皇十年(隋文帝仁壽二年,西紀六0二),始由百濟僧觀勒傳入曆書,於推古十二年甲子歲元月使用,這是中國劉宋文帝元嘉二十年,由何承天所創的元嘉曆。中國曆以干支記年,六十年為一元,二十一元(一千二百六十年)為一蔀。又按漢代的陰陽五行之說,相信每逢辛酉歲,國家必有大變革。推古天皇九年,即為辛酉,因而上溯一千二百六十年,定為神武天皇即位之年。實則此乃日本人的假定而已。


  推古天皇時代之前,日本確已有了文化。其文化之開始,即是前面所說,由秦漢的移民,輸入了中國的文化。故到聖德太子的時代,已知運用流行於中國大陸的儒釋思想。


  佛教的最初傳入,是在繼體天皇時代(西紀五0七─五三一),佛教的公開傳播,則自聖德太子肇始。所以我們介紹日本史,也從此時起步。


  時代的分期 對日本佛教史的分期法,學者間偶有不同,大致則可分為七期:


  一、飛鳥時代:自欽明天皇至文武天皇期間(西紀五四0─七0七,因其建都於大和的飛鳥地方,故稱飛鳥時代。


  二、奈良時代:自元明天皇至光仁天皇,凡七帝約七十年間(西紀七0八─七八一),因建帝都於奈良,稱為奈良時代。


  三、平安時代:自桓武天皇至後鳥羽天皇,凡四百年間(西紀七八二─一一九七),因於延曆十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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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(七九四),遷都至平安京,故稱平安時代。


  四、鎌倉時代:平安時代之末,皇朝勢力衰落,武人相爭,戰亂結果,由源賴朝統一全局,掌握實權,任命為征夷大將軍。於後鳥羽天皇建久三年(西紀一一九二),在鎌倉地方創設將軍幕府,開武家政治的端緒。直到後醍醐天皇元弘三年(西紀一三三三),北條高時滅亡為止。其間因以鎌倉為政治中心,故稱鎌倉時代。


  五、吉野及室町時代:後醍醐天皇,為欲收回政權,由於新田、楠、北畠等諸將之勤王,於元弘三年討滅了當時的「執權」北條高時,結束了鎌倉幕府。但又有足利尊氏,佔領鎌倉,起叛天皇,進入京都,另外擁立光明院。後醍醐天皇即奉神器,南遷至吉野地方,直到後龜山天皇於元中九年(西紀一三九二),同到京都,將神器傳交京都的後小松天皇,乃是日本史上的南北朝時代。南朝都於吉野。北朝的將軍幕府,開於京都之室町,故連稱之謂吉野室町時代。室町時代約經二百年,當其末葉,天下大亂,群雄割據,故又名為戰國時代。戰國之結束,是由於大名織田信長及其部屬豐臣秀吉,相繼平定而告統一,接著便是江戶時代的來臨。


  六、江戶時代:戰國之終,由於織田信長,次第勘平,再經豐臣秀吉,完成統一之局。但在秀吉死後,德川家康又起而滅掉秀吉之子,遂於後陽成天皇慶長五年(西紀一六00),開幕府於江戶(今之東京),直到明治維新(西紀一八六八),凡二百六十餘年之間,稱為江戶時代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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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七、明治維新之後:德川幕府第十五代將軍慶喜,於孝明天皇慶應三年(西紀一八六七),將大政奉還朝廷,明治天皇祚位,頒詔王政復古。第二年開始維新運動,是為明治元年。經四十四載,明治歿,大正開始,至西紀一九二六年,大正崩而昭和繼位。明治迄今,不過百年,日本的進步,位居亞洲第一,足資吾人借鏡之處,實在很多。


  佛教初傳日本的年代 比起中國,日本之有佛教,是很晚了。雖然,中國人之移民日本,周秦時代已經開始,佛教的傳入,最初也由於中國移民的攜帶,但要得著此一攜帶佛教去日本的消息,卻已晚在中國南梁的時代。


  根據皇圓撰選的扶桑略記一書,引用法華驗記的資料,繼體天皇即位十六年(梁武帝普通三年,西紀五二二)二月,漢人司馬達到日本,結草堂於大和國高市郡坂田原,安置佛像,皈依禮拜。此係移民日本的華人所信,尚未及於日本民間。但是,華人遷至日本,除了由大陸直接飄海而去的,尚有經朝鮮半島而東渡的。朝鮮之有佛教,比日本早了一百五十年。於是,凡從這兩地去的華人或韓人,均可能帶去佛教的信仰。先在他們自己人之間流行。繼而亦無形中為日本民間的若干人士所接受。由民間信仰,再影響到上流社會的思想。這是佛教傳日的一大主流。


  較前稍晚,根據日本書記所載,欽明天皇十三年(西紀五五二)十月,朝鮮半島的百濟國聖明王,遣臣姬氏達率怒唎斯致契等,奉獻釋迦佛金銅像一尊,以及幡幢、經論。並且述其功德:「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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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法於諸法中,最為殊勝,難解難入,周公、孔子,尚不能知。此法能生無量無邊福德果報,乃至成就無上菩提。譬如人懷隨意寶,遂所須用,盡依情;此法妙寶亦復然,祈願依情,無所乏。且夫遠自天竺,爰泊三韓,依教奉持,無不尊敬。由是百濟王臣明,謹遣陪臣怒唎斯致,奉傳帝國,流通畿內,果佛所記,我法東流。」


  這是佛教傳至日本的又一主流。日本學者習稱前一主流為私傳,後一主流為公傳。也就是民間傳入與政府傳入的分別。


  百濟王為何將佛教奉獻給日本,因為當時的朝鮮半島,共有三國,百濟孤出半島西南端,東南為新羅,北方為高句麗,而以百濟國小民寡,其南鄰任那,即為日本勢力範圍,故常乞助隔海的日本以求自保。百濟王對日皇稱臣納貢,佛教為當時中國大陸的顯學,百濟王以佛教奉獻日皇的心態,一如利瑪竇將西方科學介紹給中國。


  崇佛與排佛的爭持 百濟王以盛情,將佛教奉獻日皇之後,倒為日皇惹上了麻煩。因在當時的天皇,雖有至尊的名位,卻未能有實權統治全國。全國分由神別、皇別、諸蕃等三大氏族相互角逐。在天皇左右,尤以神別氏族的物部氏、中臣氏及皇別氏族的蘇我氏,相爭最烈。物部氏為開國以來的門閥,世業將帥,富於保守思想;中臣氏乃神道教之僧侶,擁護舊有神道。蘇我氏係新興勢力,嘗辦理外來移民事務,與華人及韓人接觸,富有進步思想。佛教傳入,日皇大喜,但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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仍不能決定如何處置,便交群臣公議,因此,三大氏族,便自然地分成兩派主張。


  大臣蘇我稻目以為:「西方諸國,一皆禮之,豐秋日本,豈獨背也。」他是讚成禮佛的。


  大連物部尾輿及大夫中臣鎌子,乃持反對意見:「我國家之王天下者,恒以天地社稷百八十神,春夏秋冬,祭拜為事,方今改拜蕃神,恐致國神之怒。」


  兩派並峙,各不相上下。欽明天皇便將佛像賜蘇我氏,試行禮拜。蘇我稻目乃捨其向原之家為佛寺,稱向原寺,或以地在飛鳥村之豐浦,而稱豐浦寺。此為日本貴族奉佛之始,亦為其有佛寺之始。適值當時天花流行,物部尾輿及中臣鎌子即以為疫病之起,實敬佛所致,乃燒佛殿,並棄佛像於難波之掘江。可是災疫不息,復將佛像撈起,重建寺宇。


  經此一來,兩派仇恨愈深,鬪爭愈烈了。


  蘇我馬子與佛教 繼欽明天皇而登極的是敏達天皇,以稻目之子蘇我馬子為大臣,任尾輿之子物部守屋為大連。他們兩人仍為佛教問題而起糾紛。敏達天皇十三年(西紀五八四)馬子經營佛堂,奉安佛像,並且迎奉僧尼,從播磨國(兵庫縣之一部)迎得來自高句麗的還俗沙門惠便,以及由惠便剃度的司馬達等之女名島,出家法號為善信尼,同時又由善信剃度的禪藏及惠善兩尼。此為日本之有出家眾之始。但此所說的司馬達等,恐係另一人,而非六十二年之前,由南梁去的那位司馬達,因為善信出家時,僅十一歲。但此三尼,均為中國或朝鮮的歸化人,不是日本人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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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蘇我馬子所供佛像為另由百濟輸入的彌勒像等兩尊,他於自邸之東築佛殿,屈請三尼,大會設齋。司馬達等於齋食之上感得佛舍利。獻與馬子。馬子益信,遂將石川地方的自宅,獻作精舍。敏達天皇十四年二月,建塔於大野丘之北,再度大會設齋,並將前得之佛舍利,藏於塔頂柱頭


  然而,此時又有疫病流行,物部守屋及中臣鎌子之子中臣勝海,趁機上奏天皇:「何故不用臣言,疫病流行,國民將絕,恐及天皇陸下,豈非於蘇我與行佛法之所由耶?」天皇因之下詔,斷絕佛法。守屋即行焚燒寺塔,拋棄佛像,並迫馬予引渡善信等三尼,剝奪三尼法衣,禁錮於海石榴之街市,且遭鞭打之刑。至十四年六月,馬子再度奏准,請還三尼,造新精舍,奉事供養。


  到用明天皇即位,佛法開始興隆,因為天皇之母,即是馬子之妹,用明天皇二年(西紀五八七)臥病之時,召群臣議,欲捨身三寶。物部守屋、中臣勝海以為不可背國神而敬蕃神。蘇我馬子則引豐國法師入禁中,守屋愈為不快,即同到他河內國阿都地方的別墅去,顯示出形勢緊張,非同平常了。


  用明在位僅兩年即崩,當其將崩,有善信尼之兄(或弟)鞍部多須奈,奉皇命刻佛像建寺而行出家,號為德齋法師。多須奈出家之前的兒子鞍部止利,是個精巧的雕刻匠,被稱為鳥佛師,法隆寺金堂的本尊像以及其他好多佛像,均出於此人之手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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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用明崩後,為了皇位繼承,兩派終於引起了戰爭,結果蘇我氏勝利。馬子受用明之皇妹炊屋姬之命,討滅了為守屋及其支持而謀奪皇位的穴部惠皇子。當時年僅十四歲的厩戶皇子,也就是後來的聖德太子,亦參與了馬子討伐守屋的戰事,此到下面再說。


  馬子勝利,擁欽明天皇與蘇我氏女所生的第十二子即位,是為崇峻天皇。然而,蘇我氏得勢之後,雖然信佛,但以外戚而專權,崇峻即位,不過五年,即被馬子所弒,而由敏達天皇之后,即是用明天皇之妹炊屋姬,繼登大寶,稱為推古天皇。


  推古以前的日本佛教 崇佛與排佛兩派的相抗,相當於中國隋代初期。崇佛派雖屢受挫折,但至敏達天皇時代,佛經佛像、律師禪師、比丘尼、咒禁師、造佛及建寺的工匠等,已相繼由百濟源源輸入日本。及至用明皇朝,物部氏滅亡,崇佛派的蘇我氏獨盛。討滅物部守屋之戰,實在非常吃力,由於馬子及厩戶皇子均係佛教徒,在進軍之際,厩戶皇子頭戴四天王像,並與馬子同作祈禱,願天佛相助,因之士氣大振。戰敗守屋之後,皇子建四天王寺於難波(大阪)的玉造地方,並以守屋之奴的半數及其舊宅,作為寺領產業。馬子也造法興寺於飛鳥地方。到了崇峻天皇元年,百濟遣來僧惠實等六人,以及寺工、爐盤工、畫工等數人。馬子也親向百濟僧問佛法。崇峻天皇亦於五年建造大法興寺。


  可見,在推古以前的士多年間,佛法已很受到重視,及推古女皇即位,她本人自幼夙信佛教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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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被她立為太子,也就是她的姪兒厩戶皇子,又是虔誠的佛子。故自推古開始,日本佛教遂達興隆狀態。





(三)聖德太子與佛教之興隆



  厩戶皇子 未成為太子之前,厩戶的全名是厩戶豐聰耳皇子,簡稱厩戶皇子,是用明天皇的長子。生於敏達天皇三年(西紀五七四),那正是中國的北周武帝下令滅佛的一年。他的母親是穴穗部間人皇后。當他的姑母推古天皇即位,便立為太子,攝理皇政。


  厩戶幼時,尊信佛法,聰敏叡智。十四歲時,便奉姑母之命,與蘇我馬子共同討伐排佛派的物部守屋。被立為太子之時。尚不過二十歲,嗣後擬政三十年之間,對於佛法之興隆、國政之創革,均為日本史上的開山鼻祖。日人敬之若聖若神的程度,大致則有類於中國儒家之推崇為成王攝政的周公相似。可惜其壽不永,薨時僅得四十九歲。


  聖德太子 聖德之名,乃是後人追仰其豐功偉績而給的尊稱。當時的太子也有好多尊稱,例如聖王、法王、法大王、法主,或者單稱為王。又因他的所居而被稱為上宮太子。


  外戚蘇我馬子,雖然專橫一時,太子妃,也是蘇我氏之女,但到太子攝政,深知氏族社會的弊害,同時他對中國的文物制度,非常欽慕,所以著意經營,仿效改革。但因他與蘇我氏的關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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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深,唯有弘揚佛法,才能達成改革的目的而又不致傷了蘇我氏的和氣。故於推古二年(西紀五九四,隋文帝開皇十四年) 二月,給大臣馬子頒下興隆三寶之詔。到了推古十一年十二月,制定紫、青、赤、黃、白、黑等六種冠位,糾正向來氏族的世襲制度,以臣、連、國造、伴造等的貴賤階級,如今所制的冠位,則屬於因有功勳的個人,而分等級,因此一掃氏族國家時代世襲門閥政治的弊端,開啟登用人材之門,以確立朝廷政治的權威。


  推古十二年四月,聖德太子又制定了憲法共十七條,以佛教的思想為精神的指導,用儒家的義理為政治的設施,採法家的原則為推行的方法。以期推行佛法,實施仁政,闡明君臣之義,宣示天皇神聖,暗斥當時豪族的跋扈欺君與禍國殃民。現在將其十七條憲法中的佛教思想介紹於下:


  憲法中的佛教思想 憲法第二條條文:「篤敬三寶。三寶者佛法僧也。則四生之終歸,萬國之極宗。何世何人,非貴是法。人鮮尤惡,能教從之。其不歸三寶,何以直枉。」皈依三寶之功,能夠直曲杜枉;人雖或者向惡,若能教化得法,無不從善如流。教化之法寄於信仰的最高指導,唯有對於三寶的信仰,才是人間最高的指歸;不但是普天下的各國應以此為極高的指導原則,就是胎、卵、濕、化的四類眾生,若捨三寶,即無脫苦之門。大意如此,可見聖德太子對於三寶崇信之深切,可謂無以復加了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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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憲法第十條的條文:「絕忿棄瞋,不怒人違。人皆有心,心各有執。彼是則我非,我是則彼非。我必非聖,彼必非愚,共是凡夫耳。是非之理,詎能可定。相公賢愚,如鐶无端。是以彼人雖瞋;還恐我失。我獨雖得,從眾同舉。」這一條的內容及形式,都有點像四十二章經的格調,乃是運用佛法以訓勉人民從自家心地上做工夫的。其中的用詞遣句,也都在盡力採用佛典語彙,例如「絕忿棄瞋」、「人皆有心,心各有執」、「共是凡夫」等,均甚明顯。


  聖德太子之崇信佛教,並以歸敬三寶,實踐佛法而教國民,那是他的最高明處。他知道惟有以佛教信仰的啟發與自覺,人間始能達成真實和平的目的,以之對付氏族之弊,不過是其一端而已。


  據余又蓀的隋唐五代中日關係史的意見說:「太子提倡佛教,其所收之效果。大約言之,為一)以佛教之教義而養成和平和睦之精神,導動亂之人心趨於正途。(二)接受佛教之文化以促進日本文化之發達。(三)當時日本停滯於氏族社會階段,每一氏族各信奉其氏神,形成分裂之現象。太子提倡佛教,超越各氏族氏神之上,使人民普遍信奉佛教,由信仰統一以促成國家統一。」


  佛教中心的飛鳥文化 推古天皇都於奈良縣的飛鳥地方,文化史上稱為飛鳥時代。此一時代的中心人物是聖德太子,此一時代的中心文化是佛教文化。聖德太子雖對於當時中國大陸的各種學問:佛、儒、道、法與經籍史籍,無所不通,但他專注於佛教文化的推展,卻是事實。所以,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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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時的日本,是以佛教文化而放出燦爛的飛鳥文化。


  飛鳥時代的佛教事業非常之多,現舉其重要者介紹如下:


  一、創建寺院:聖德太子建有在大和地方的法隆學問寺、中宮尼寺、橘尼寺、池後尼寺、葛城尼寺,以及攝津的四天王寺、山城的蜂岳寺(亦名廣隆寺),此七寺最有名。尚有蘇我馬子所建的法興寺等好幾個寺。到推古晚年時,計有寺院四十六所,僧侶二千三百八十五人。在這些寺院之中。以今之大阪的四天王寺及奈良縣的法隆學問寺最有名。四天王寺的興建緣起已如前述。法隆寺的用意在於興隆佛法。為建此寺,除了日本工匠之外,特向百濟招來寺工、瓦工、雕刻工、畫師等,大陸佛教藝術的輸入,一時達於鼎盛。其中以法隆寺的建築,日人稱為現存世界的最古木造建築物。原物係推古天皇十五年所建,但可能會被火燒一次而於元明天皇和銅年間(西紀七0八──七一四)重建,縱然如此,距今也有一千兩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。


  二、講經製疏:聖德太子深達佛理,故於推古十四年秋,受天皇之請而講勝鬘夫人經三日。其次又於岡本宮講讚法華經,頗得天皇嘉許,而將播磨國之水田百町施太子,太子轉施法隆寺。太子說法時,於俗服之上加著袈裟,宛如沙門,而以優婆塞之身份自居。唯僅以三日的時間,講完勝鬘經,其簡略可知。太子選擇勝鬘經,是因此經是敘述一位皈依釋尊的女性菩薩勝鬘夫人;推古天皇為女性,日本開國神話中的天照大神,也是女性的太陽神,此可謂觀機逗教之舉。至於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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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華經,乃為中國佛教家譽為經中之王的一部重要經典,會三歸一,暢佛陀的本懷,示佛教的極致。中國的天台智者大師,也正好活動在這個時代,此真所謂:「東海有聖人出也,此心同此理同;西海有聖人出也,此心同此理同。」


  聖德太子不但講經,並且為經製疏。他作有法華義疏四卷、勝鬘疏一卷、維摩義疏二卷,合稱謂「上宮御製疏」。此為日本最早的佛教著述,就中的太子親筆草本法華義疏四卷,現仍存於日本的皇宮,視為傳國之寶。


  三、對外交通:推古之世,太子的政治建設是在休養生息的原則下完成的,對內對外,皆不主張用兵。尤其對外政策,願以不亢不卑的對等地位,與中國接觸,並盡量吸收中國的文化,以助長日本的進步。從中日交通史上看,推古之世,遣使入隋,先後計有四次。初次是隋文帝開皇二十年,即推古八年,第二次為隋煬帝大業三年,即推古十五年,第三次為大業四年,第四次為大業十年。第一次在日史無記載,而見於中國的隋書倭國傳。自第二次起,日本派遣了大批通曉中國文化的學者來中國留學,例如隋書倭國傳中說:「大業三年,其王多利思北孤(天皇的日本讀音)遣使朝貢,使者曰:『聞西海菩薩天子,重興佛法,故遣使朝拜,兼沙門數十人來學佛法。』」這就是使臣小野妹子及其所帶的一批人員。其中有名的有八人:倭灌直福音、奈羅譯語惠明、高向漢人玄理、新漢人大國、學問僧新漢人日文、南淵漢人請安、志賀漢人惠隱、新漢人廣齊。這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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些人的頭上兩字如奈羅、高向、南淵、志賀,都是地名,漢人是指研究漢學的人,下面兩字才是名字。他們到了中國,留學時間極長,都在十五年至三十二年之間。直至唐有天下,他們才回日本。將其所學,建設日本。比如學問僧日文,文化革新時被任國博士,且舉為僧官的十師之一。


  當然,除了遣使入隋之外,對於朝鮮半島的往還,更加密切,故有惠慈、惠聰、惠觀、觀勒、曇徵等沙門,先後自半島赴日,傳播佛法。因此,又藉這些朝鮮半島的沙門為媒介,將盛行於中國南北各地的佛教及其他文化如天文、地理、方術、曆書,介紹到了日本。試看聖德太子在未遣使入唐之時,所講所疏的三部佛經、勝鬘經,是劉宋文帝元嘉十二年(西紀四三五)自印度到江南揚都的求那跋陀羅,譯於丹陽;法華及維摩二經,是姚秦弘始三年(西紀四0一)到長安的鳩摩羅什所譯。勝鬘出於南方,法華、維摩出於北方。以此可見,到了飛鳥時代,盛行於中國南北朝時代的佛典,日本都已由朝鮮半島輸入了日本。不過,尚有一個事實,我們切不要忽略了,那就是直接由中國大陸移民而去的中國人,也是主要的文化使臣。


  僧官及僧尼令 由於政府提倡佛教的信仰,寺院及僧尼數目日增。推古天皇三十二年(西紀六二四),已有寺院四十六座,僧八百十六人,尼五百六十九人。天武天皇九年(西紀六八一)之敕中,有「京內二十四寺」之語,以此可以推知飛鳥京都的佛教盛況。持統天皇四年(西紀六九0),於七大寺作夏安居的僧數,竟達三千三百六十三人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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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僧尼人數激增的結果,必有流弊發生,是以在推古三十二年,開始設立僧官制度。僧官分為僧正、僧都、法頭的三等。迄大化革新之際(六四五──六四九),又選十師任命為僧官。於天武天皇二年(西紀六七四),成立三綱之施設,即以僧正、僧都、律師,稱為僧綱。養老六年(西紀七二二)以後,置僧綱所於藥師寺。各寺亦設三綱,即為寺主、上座、都維那。僧尼本有戒律制裁,但到養老年間。朝廷所頒的養老律令之中,即有專門為僧尼而制的二十七條,稱為僧尼令,將僧尼納入政府法令的管束之下。它的隸屬系統,由上至下是:治部省──玄蕃寮──僧綱──三綱──僧尼。


  初期佛教的思想 我們在未結束本章之前,應瞭解一下初期的日本佛教,其思想狀態究竟如何?


  此所謂初期,是指奈良時代以前的飛鳥時代。


  由於日本早期已有他們自己的風俗習慣及神祇的信仰,所以,佛教雖為日本接受,卻已和印度及中國所行者略有不同,此即日本化的佛教或佛教化的日本之特色,此與以後的發展頗有關係。


  聖德太子深信佛法,但他卻於推古十五年,頒發祭祀神祇之詔,信佛崇佛,仍不廢日本古來的諸神崇拜。太子親率群臣,祭祀諸神。以作國民的示範。此在日本學者,以為是獨立性的文化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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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主的表現,實則是為適應當時民間的要求而行的權巧方便。


  由於祀神的舊習俗,初期的日本佛教,特重助德之祈禱,史家稱之為祈禱佛教。


  物部氏滅亡之後,蘇我氏在政治上的勢力很大,待蘇我氏滅後,由孝德天皇即位(西紀六四五,繼聖德太子的餘緒而革新政治,稱為大化(年號)革新。在佛教方面,自推古十四年以來,規定各寺於每年四月八日及七月十五日設齋會,即是浴佛會及盂蘭盆會,這種儀禮的形式,頗合日人的口味。


  當時盛行的佛經有金光明經、法華經、仁王般若經、金剛般若經、藥師經、觀音經等,他們不求明白經義,只期藉咒願力而延長壽命、消災、癒病、祈雨、護國,他們仍以求神的心情奉佛,祈得現實生活的平安與如意。


  其對淨土之信仰,也有可述者,古代日本對於墓窟的建築,非常講究。由古墓的發掘,見其凡為人間的生活所需之衣食器物,墓中一應俱全,尚有家畜家禽及僕從奴婢的土製偶像。此係認為墓窟即是死人的國度。但至大化革新之際。鼓勵薄葬,代之而起的是沙門道昭隨佛教的輸入,而帶去的火葬法。此時佛教的淨土思想,已為日本人所接受,取代了墓窟思想。在日本人看淨土,乃墓窟世界的昇華。接著,為求冥福,乃改原先的建墓思想而為熱烈地建築佛教的寺院。他們的建寺心理,有同中國人的修建宗祠。例如推古天皇二年,諸臣連(官階)等,各為酬報君親之恩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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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建佛舍,又如葛城氏的葛城寺、秦氏的廣隆寺、藤原氏的山階寺(即興福寺)、紀氏的紀寺,都可說明這一傾向。故而直到近世,日本之信佛與奉神,並行而不衝突,寺院及神社,也互通生氣。日本佛教史上之有僧兵、一揆(匪類)之戰禍殺伐,皆為其他佛教地區之所絕無。原因在於日本初期的佛教思想之中,即混有日本神道教的成分了。


  由於信仰佛教而著重現實生活的祈禱,故至文武天皇時代(西紀六九七──七0七),有一位叫做役君小角的人出現,這是一個道教化的佛教人物,他能役使鬼神,為之採薪汲水,若不用命,即以咒術縛之。他誦的有密教所博的孔雀明王經神咒,他雖與道教關係密切,後世稱之為「修驗道」或山岳宗教的鼻祖,將之列為日本密教的一個旁支。




二、奈良時代



(一)古京六宗



  何謂古京六宗 所謂古京,乃後世史家為便利,以古京平城京與新京平安京,兩相對稱而立。奈良時代定都於平城京,後人稱為古京。奈良時代的佛教,主要宗派的建立,共有六家,所以稱為古京六宗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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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所謂六宗,即是:三論宗、成實宗、法相宗、俱舍宗、律宗、華嚴宗。其實,成實及俱舍兩個小乘宗,是附屬於三論及法相兩個大乘宗而輸入,後來也無何發展,故被稱為「寓宗」。以此六宗而對後起於新京的天台及真言兩宗,顯出全部日本佛教的源頭,除了禪宗之外,取自中國佛教的財富,均盡於此了。


  現將日人橋川正所著概說日本佛教史第四章,所列古京六宗的一表,抄下參考:



俱舍宗──有宗──┐
         ├
─寓 宗──┐
成實宗──空宗──┘      ├─小 乘──┐
律 宗────────獨立宗──┘      │
法相宗──有宗──┐             ├顯 教
         ├─
 三乘教 ─┐     │
三論宗──空宗──┘ (權大乘) ├─大 乘─┘
華嚴宗──緣起論宗── 一乘教 ─┘
           (實大乘)



  此表所標大小權實的立論,是根據凝然大德八宗綱要的觀點。凝然是華嚴宗的人,所以這是賢首教的判教法。


  一、三論宗:日本的三論宗,最初是由高句麗沙門惠觀,於推古天皇三十三年傳入。此人曾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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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中國,親近嘉祥寺的吉藏大師,學習三論宗。後奉高句麗王之命,派到日本,住元興寺盛弘三論。於大化二年(西紀六四六),奉敕在宮中講三論。並創建井上寺於後河內。門下俊才頗多,著名者有福亮、慧輪、慧師、智藏、僧旻等人。實則於推古十年去日本的百濟沙門觀勒,也是三論法匠,但他未事弘通,所以日本以惠觀為三論宗初祖。


  惠觀門下的福亮,祖籍中國江南,是歸化了日本的出家人。他學三論,兼通法相,又到中國研究三論奧義。返日之後,住元興寺,任僧正。大化元年被選為僧官的十師之一。


  此後,智藏與道慈,也入唐學三論。智藏本是福亮的俗家兒子,於天智天皇時代(西紀六六二──六七一)入唐,依吉藏大師學。持統天皇之世(西紀六八七──六九六)返日,住法隆寺,宣講三論,為三論宗的第二傳。


  道慈是智藏的弟子,於大寶元年(西紀七0一,則天武后大足元年)入唐,通學六宗,但以三論的根柢而師事吉藏之法孫元康。養老二年(西紀七一八,唐玄宗開元六年)返日住大安寺,為三論宗第三傳。此人風格清高,長屋王(高市皇子的長子)招赴詩宴,他固辭不往,並謂:「僧既方外之身,何煩入宮赴宴。」他頗不滿當時僧風,著有愚志一卷,惜已不傳。


  智藏門下尚有智光及禮光二人,頗崇西方淨土,同住元興寺。智光的著述很多,除了現存的淨名玄論略述四卷及般若心經述義一卷之外,尚有已失傳的大般若經疏二十卷、法華文述記五卷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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、淨土論釋五卷、盂蘭盆經疏、中觀疏記等。所以這是一位奈良時代有數的三論學者。


  道慈之後,尚有善議、安澄、勒操等次第相傳。智光之後,則有靈叡及藥寶、願曉等,燈燈互傳。前者稱為大安寺流,後者稱為元興寺流。


  從大體上說,奈良時代以前,是以三論宗為佛教義學的主流。進入奈良時代,則為法相宗的全盛時期。至奈良末葉,三論宗已非常衰微了。


  二、法相宗:法相宗的傳日,是由入唐留學於玄奘門下的道昭之功。當時玄奘自印度及西域諸國遊歷歸來,德望重於一時,門第三千,七十賢士,上足四人。玄奘所傳唯識法相,乃當時最新的佛教思想。道昭於孝德天皇白雉四年(西紀六五三年,唐高宗永徽四年)入唐之際,正逢其盛。但是,道昭非僅一介義學沙門而已,他約於齊明天皇七年(西紀六六一)歸日之後,建禪院於元興寺之東南而住,收藏了許多經論。同時盡力於社會公益專業,周遊全境,於路傍穿井,於河口設船及造橋。文武天皇四年(西紀六七六)三月,世壽七十二歲示寂,是為法相宗初傳。


  法相宗的二傳是智通及智達,於齊明天皇四年(西紀六五八)奉敕入唐,與道昭同學於玄奘門下,又學於窺基座下。智通返日後,於大和國創觀音寺,盛弘法相。


  智通入唐後的四十五年,又有智鳳、智鸞、智雄,於大寶三年(西紀七0四)奉敕入唐,師事中國相宗的三祖樸楊智周,合此三人為法相宗的第三傳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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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智鳳門下出有一位智德兼備的大弟子義淵,他創有龍蓋、龍門、龍福、龍泉、龍象等五寺。大寶三年任僧正,被尊為一代耆宿。聖武天皇因尊其學德,乃賜姓岡連,而改其原有俗姓的市往氏,並以其兄弟承傳此姓。


  義淵門下龍象爭榮,其中以玄昉、行基、良敏、宣教、行達、隆尊、良辨等最為有名。世稱為淵門七上足。若以三論宗的道慈列入,則為八上足,因為道慈亦嘗學法相於義淵座下。


  玄昉於養老元年(西紀七一七,唐玄宗開元五年)入唐,也是學法相於智周之門。唐玄宗深愛其才,准三品位,賜紫袈裟。於天平七年(西紀七三五)歸日,攜回經論五千餘卷,藏於興福寺。是為法相宗的第四傳。


  以上相宗共分四次傳日,一二兩次,稱為南寺傳,即是元興寺傳,亦稱為飛鳥傳;三四兩次,稱為北寺傳,即是興福寺傳,又稱為卸笠傳。考察其源頭。南寺傳是受學於玄奘,北寺傳則汲流自智周,故其思想有所出入。但在南北兩寺之間,另有一派的相宗傳承,即是藥師寺、東大寺、西大寺。


  奈良時代的相宗著名學者有很多。行基門下出有法海、行信、勝虞。勝虞門下出有源仁、慈寶、泰演、守印、護命等人。玄昉門下出有慈訓、善珠、行賀、常騰等人。除此兩人之門,義淵之下的另外高弟所傳者,亦出有神叡、玄賓、賢憬、修圓、德一等人。可見奈良時代的相宗學者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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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幾已為北寺派所包辦了。


  尚有可述者,以上各人之中,以護命及善珠二人的著作最多。神叡則與三論宗的道慈,並稱為教界的二大人物。護命及德一兩人,又是與天台宗最澄論戰的兩大論敵。總之,法相宗在奈良時代,人才輩出,形成了當時佛教思想的最大主流。


  三、四、成實宗及俱舍宗:成實宗是依成實論而得名,它在日本未嘗獨立成派,而是附屬於三論宗下的。天武天皇時代(西紀六七三——六八五),百濟沙門道藏,造有成實論疏十六卷。凝然之時(西紀一二三九——一三二一),尚見到此書,但在日本史上,專門學成實的人,實在太少了。往往是由三論學者附帶研究的。


  俱舍宗何時輸日,不得確知,大概是隨同著法相宗的道昭返日而附帶去的了。但是俱舍要比成實的情況較好,例如護命及明詮,都是俱舍學者,尤其護命,他承新羅的智平之說,主張「有為法體不生滅」之義,而與其他各人所主張的「有為法體生滅」之說相異。俱舍雖為法相的寓宗,但它卻被視為佛教的基礎學問,故學習的人亦較多。古來以東大寺為俱舍宗的根本道場。


  五、華嚴宗:華嚴宗初傳日本,是在聖武天皇天平八年(西紀七三六,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),由唐僧道璿首先帶去了華嚴章疏,但他並未弘揚。當時有良辨,曾受道璿之教,至天平十二年十月,良辨始請了一位來自新羅的審祥法師,開講晉譯的六十華嚴。他曾入唐親從法藏大師受學,故係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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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據法藏所著的探玄記,連續講了三年,並集京師大德十六人為其聽眾。因此,日本即以審祥為華嚴初祖,良辨為二祖。


  良辨門下出有實忠、安寬、鏡忍等,而以實忠為三祖,等定為四祖。聖武天皇天平二十一年,敕諸寺講說經論之際,因以華嚴經為本,並敕東大寺為華嚴本寺而稱為華嚴寺。聖武天皇極重華嚴,乃以華嚴思想而實現其政教一致的理想。故而華嚴宗在當時,已佔有帝王宗教之地位。


  六、律宗:一般均以唐僧鑑真赴日,為日本律宗之始,實則前述之善信尼,嘗赴百濟受戒;推古天皇之世,亦有百濟律師抵日。天武天皇時代,更有沙門道光,奉敕入唐學習律藏,返日後奉敕作有「四分律抄撰錄文」一卷。天平八年,道璿至日,亦攜有律宗章疏,並在其駐錫的大安寺,講「行事鈔」,這是戒律思想的顯著流布。道璿門下的善俊,也是明律之名匠。不過,到此為止,雖有戒律之講學,卻尚未能設置戒壇,未能如法如律以三師七證正式受戒。結界、登壇、受具的傳戒大法,則有待於鑑真律師的努力。


  鑑真律師 鑑真律師是揚州江陽縣人,十四歲時隨父入大雲寺,見佛像,受感動而求父親許他出家。唐中宗神龍元年,依道岸律師受菩薩戒,景龍元年至長安。次年,受具足戒於西京的實際寺。嗣後即巡遊南京,究學三藏。回到揚州,開始弘律,聲動江淮之間。唐玄宗開元二十一年,道岸的傳人義威律師入寂後,他即以四十六歲的盛年,被許為天下授戒大師。據其弟子思託的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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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唐大和尚東征傳」載,當時的鑑真,已前後講大律及疏四十遍,律抄七十遍,輕重儀十遍,羯磨疏十遍。而在講律傳戒期間,興建寺院僧舍,供僧十萬眾,造像不知其數。


  到了五十五歲那年,發起赴日之願。係由於當時隨使來華的兩位日僧榮叡及普遍,懇請他「東遊興化」。他問眾中何人願去?眾人默然。唯有他的高弟子祥彥,竟持反對意見,認為大海難渡,去者「百無一至,性命難存。」於是,鑑真拍案而稱:「是為法事。何惜生命,諸人不去,唯我即去。」祥彥聽了也說:「大和尚若去,彥亦隨去。」因此,紛紛表示相同意願者,共二十一人。


  可是,要去日本,真不容易,先後六次,歷十一年,五次失敗,第六次才如願以償。前五次不是被官方發覺,阻留不放,便是在海中遇風,船破折回。其中最艱難的是天寶七年的第五次,乘船漂至海南島的南端,他再由廣西、廣東一路傳戒向北。可是,由於旅途勞頓以及水土不服,為他而滯留中國多年的日僧榮叡,病死在梧州;常隨弟子祥彥,也病死在吉州的船上;他自己在韶州,因瘴患眼,而被一個外國庸醫,誤治成雙目失明。在他整個赴日的行程之中,總計有三十六個比丘先後死亡,道俗二百多人中途退出,唯有另一日僧普遍及鑑真的弟子思託,自始至終,追隨著他而同到日本。


  唐文宗天寶十二年,第六次出發,仍係隨著日本遣唐使返航日本而偷渡出境,經過三十四天


 


 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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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程,終於十二月二十日到達日本的鹿兒島南端。這次隨同鑑真赴日的,尚有他的親信弟子二十三人,中有智首等三位女尼及三位胡僧。他也帶去了大批的法物,其中有佛肉舍利三千粒,佛像一批,金字華嚴經八十卷,大佛名經十六卷,金字大品經一部,大集經一部,南本涅槃經四十卷,四分律六十卷,法勵的四分疏五本各十卷,光統的四分疏百廿紙,鏡中記二本,智首的菩薩戒五卷,靈溪釋子的菩薩戒疏二卷,定賓的飾宗義記九卷及補飾宗記一卷,戒疏二本各一卷,觀音寺高律師的義記二本十卷,南山的含註戒本一卷及疏,行事鈔五本,羯磨疏等二本,懷素的戒本疏四卷,大覺的批記十四卷,音訓二本,比丘尼傳二本四卷,玄奘的真本西域記一本十二卷,南山的關中創開戒壇圖經一卷,次第禪門十一卷,天台的止觀、玄義、文句各十卷,四教儀十二卷,行法華懺法一卷,小止觀一卷,六妙門一卷,明了論一卷,以及王右軍的真蹟行書一帖,王獻之的真蹟行書三帖等。


  開壇傳戒 鑑真律師到日本時,已六十六歲了,但他在日本所受的殊榮,也是空前的。可以說他是受到了日本朝野舉國的歡迎和崇仰。他在至日後的第二年二月一日到了難波(今之大阪)港,唐僧崇道等先已在恭迎。第三天,大納言正二位藤原朝臣仲麻呂,遣使奉迎,親來拜謁的日本高僧有三十多位。二月四日入京都,聖武天皇派正四位上安宿王,親到羅城門外慰迎,安置於東大寺。二月五日,日本宰相、右大臣、大納言以下高官百餘人,親來禮拜問訊。並由天皇派遣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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