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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大利托斯卡尼省便屬於其中。
鄉村裡的葡萄園畔的紅磚農舍,原野上紅得火紅黃得金黃綻放出完全的美麗的野花,
一棵一棵直挺挺的柏樹,總是藍得不像真的天空,以及輕鬆緩慢的生活步調。
一來到這裡便被這樣的空氣這樣的天空這樣的田野深深地吸引,
似乎我從明信片外走入了明信片裡轉變成圖片中裡的一個景物,
被親切溫柔的大自然所包圍住了。
就像 Andrea Bocelli 在專輯托斯卡尼的天空(Cieli di Toscana)裡溫柔而厚醇的歌聲,
托斯卡尼省是一個讓人想要擁抱自然的地方。
有人說,去義大利,不是去與不去的問題,
而是要決定要去幾次。
我說,去義大利,不是要去幾次的問題,而是問下次要何時再去。
可是,對於托斯卡尼這樣的地方,已經不是什麼時候去的問題了,
而是該不該留下來渡過一生 . . .


托斯卡尼在哪裡?托斯卡尼就在安娜家的後院。



安娜,是我們待在義大利聖吉米納諾(San Gimignano)時的民宿老闆娘,一頭紅髮、熱情、大嗓門、說一點點英文,表情很多動作很豐富,同時也是一位精明能幹的生意人。


 


到達這個山城民宿的時候,約是午後三時,我們將車子駛進了庭園後按了電鈴。這個時間太陽暖暖的很舒服,晾曬著的衣服隨風飄揚。聽見二樓開窗的聲音,一位中年婦人探出頭微笑地對我們打招呼,後來才知道那是安娜的媽媽,安娜是民宿實際運作的負責人。


 


整個建物只有兩層樓,一樓共有三個房間,各有獨立的衛浴設備,共用一個大客廳和廚房,二樓則是安娜的家。安娜帶著一雙兒女和媽媽住在一起,她翻照片給我們看,年輕的時候她在橄欖樹園裡工作,現在她經營民宿。


 


安娜家好大,大到在綠油油的草皮上放置著大型的陶土瓦泥雕塑,一點都不顯得做作。我們的房間有一扇大窗,向外推開就是後院了,而寬闊的後院面對著的,就是一望無際滿佈蒼翠橄欖樹園的山丘,這就是典型的托斯卡尼山丘,此起彼落像是綠色的波浪一樣,只不過它激起的不是冰涼的水珠,而是一波又一波帶著植物原始香氣的微風。


 


逛完了聖吉米納諾山城後,我們原本打算照例找一家餐廳晚餐,後來決定善用那個看起來什麼都有十分誘人的廚房。回民宿的途中找到一家小商店,採買了一些通心粉、義大利麵醬、麵包、高湯、葡萄酒、蜜桃及香蕉、氣泡水、新鮮的藍莓派,還有一些家常的海鮮熟食。


 


Josh負責煮義大利麵和高湯,我則開始鋪設餐桌。在我們的窗台外有一張白色的大桌子,我從櫃子裡拿出刀叉湯匙、餐盤、水杯、酒杯,布置了兩個人的位置,將熟食以及甜點放在餐盤上,將氣泡水以及葡萄酒倒入杯裡。爐子上的淺鍋,因為麵醬攪拌著通心粉的緣故,開始飄出陣陣香味,高湯早就滾燙了。


 


安娜的廚房什麼都有,不同目的可以盛裝不同食物或飲料的杯碗瓢盆,但就是沒有速成的烹調工具,例如微波爐或是美式咖啡壺。想煮東西,請用爐子或烤箱,這個大烤箱完美地嵌在白色的木頭櫃子裡,彷彿生來就附在櫃子裡一樣分毫不差,你必須耐心地從外頭觀察食物的烘烤狀況;想喝咖啡,有一大一小的摩卡壺,你得耐心地使用手動磨豆機研磨咖啡豆,而後依舊耐心地站在爐子旁守候摩卡壺飄出咖啡香,一不小心,烤箱和摩卡壺回報你的就是焦味。


 


當食物都上桌而我們也都坐定的時候,太陽已經慢慢地下山,我們眼前這一塊由青綠山丘與清澈天際所組成的畫布,開始有了水彩般的橘紅色渲染,彷彿有誰掉了一滴顏料墜入湖中似的,又像是誰拿了枝畫筆沾了橘紅的顏料,而後輕輕劃過水面,天空依舊是這樣蔚藍,但是夕陽餘暉留下了淺淺淡淡的痕跡,而後隨著太陽沒入地平線之下,天色緩緩地暗了下來。


 


少了太陽的溫度,從山谷裡吹來的風有點涼,我們加了長外套,依舊坐在院子裡捨不得離去。晚餐從黃昏、夜幕低垂直到星光點點尚未結束,簡單的通心粉變得好可口,麵包嚼起來特別起勁。



山間的夜裡十分寧靜,但不是無聲的那種寧靜,也不是大家相約了不說話的那種寧靜,而是因為天地極其寬闊,任何聲響落入凡間,都顯得無關緊要而不惹人注意。


 


於是左前方山腰上蜿蜒道路的來往車輛,只成了黑幕裡的閃閃光亮,由遠而近,然後再沒入黑暗之中。喔不,眼前這幅天幕,它其實並不是黑色,它其實並不是任何顏色,而是因為如此純淨毫無雜質,連光線都沒有,於是維持它原本的模樣。


 


如此寧靜,這真是一夜好眠,適切的溫度與舒暢的氣息,跟棉被一起環抱我們,一個夢也沒有的睡眠,而後自然而然地醒了。


 


安娜家的門窗看似簡單實則暗藏玄機,一共有三層,最外層是木製的百頁門窗,而後是葉子編製的門窗簾,最裡層則是一道厚玻璃製的隔音防風門,不但空氣流通、光線充足、保暖安靜,同時極具隱密性。


 


前一夜我們就請安娜隔天幫我們準備早餐,想嚐嚐道地的托斯卡尼食物。起床梳洗完畢打開門一看,安娜已經將客廳的橢圓形大桌子鋪滿了食物,有麵包、麥片、牛奶、肉品、起士、水果、咖啡還有熱巧克力。


 


其中一道,根據安娜的說法,是典型的托斯卡尼食物,我稱它做「蕃茄塔」,切成一片一片的硬麵包上,放滿了切成小塊的蕃茄,蕃茄是和橄欖油以及鹽巴一起攪拌過的,上頭還有一片九層塔。


 


不過是麵包、蕃茄、橄欖油、鹽巴和九層塔的組合,但是放進嘴裡咀嚼卻有無盡芬芳的香味,你依稀可以嚐到個別素材的味道,舌尖卻又彷彿感覺到了一個綜合的新滋味,很簡單的食物,吃起來相當爽口。


 


我和Josh聯手吃光那一大盤「蕃茄塔」,讓安娜開心地笑了,她用一種自豪的神情告訴我們這道食物的義大利文,讓我們忙著捲舌頭發出正確的聲音,然而當我們告訴她,在台灣,蕃茄和九層塔有時候會分別或一起和雞蛋煎炒成一道菜時,她則瞪大了眼睛嘖嘖稱奇,忙著說改天要試試看。


 


原來托斯卡尼就在安娜家的後院,就在一位義大利鄉間的平凡婦人的日常生活裡,這樣的風味與情調究竟是義大利人的專屬,又或者這其實才是生活的原貌呢?永遠重視原味,不複雜不速成,把目光放得很遠很遠,放在這片山谷之後更遠的綿延天邊。


 


當安娜站在自家後院,雙手叉腰平靜地眺望著遠方山景時,那個背影,她把這片景致收攬眼底的姿態,我知道她有多麼享受這個總有遊客慕名而來、被稱做托斯卡尼的美麗之地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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